轉貼自中國書法網__孫向群先生的文稿。
十年前的一天,朋友拿來三方老印章,當我拿在手中認真查看時,心情十分激動,這三方印中,是齊白石於為其同鄉陳明仁先生所刻的名印。小一點的,好想是解放後所刻,因為當時沒有拓邊款,故不能詳細說準刻製年代,兩方較大的對印刻於北京,時在甲戌(民國二十三年 1934)白石72歲。陳明仁是民國時期國民黨著名將領,湖南人,後率部起義投誠,為解放湖南做出貢獻。三方印中,兩方較大的對印,刻的是十分精彩,當是白石老人的上乘精品。由於陳明仁先生不是書畫家,所以這兩方印幾乎沒有只能用過,印面絲毫沒有磨損刀痕清晰如新,至今依然保持著當年剛刻好時的原貌。我雖然在陳大羽先生的指導下學刻白石風格,大羽先生處也保存有白石刻的“陳翱”一印原石,但是由於用的時間太長,磨損的較為厲害。當時看到這兩方印,對於我學習篆刻的後學來說無疑是一難得的進一步研究學習範本。此兩印留我案頭數日,天天把看,受益頗多至今難忘。
面對這兩方印清晰的印面,彷彿白石老人在我面前,把白石印風的章法、刀法一點一點地仔細講解與我,特別是刀法和印面最後處理方面,使我原來的一些疑惑頓然冰釋。首先白石印的線條並不是常人想像的那樣純粹是一刀所成,而且是單刀刻印就是任石頭任意崩裂。這兩方印告訴我白石單刀並不是那麼隨意性和操作簡單,且有著很豐富的變化,而且是根據體現書法的筆意而變化的。雖然單刀白文只刻一個方向的那一刀,朱文還是雙刀,只是線條的另一面刀是對著線條刻代的,但是由於入刀的角度、刻的力度和速度、重覆用刀的次數都對線條的形質有直接的影響。白文“陳明仁”印看似用刀極爽利,但是白石刀痕告訴了我,這種爽利的背後包含著白石老人許多的苦心經營。白石的單刀線條光的一面的變化只是用弧度主要和傾斜度兩種方法,線條主要變化要靠毛的那一邊,較細的線條基本上是一刀,這一刀刀的傾斜度較小,幾乎直立,下刀時力量較大,行刀時力量逐漸減弱,這樣使線條產生變化,這樣的細微變化足可見白石老人的臂力之好,對刀的控制有變化而且行刀極穩定,所以線條出來後乾淨利落有力度且變化豐富。粗的線條並不是一刀完成的,有的是兩刀甚至三刀。在粗線條毛的一邊,我發現常常有一道很淺但是行刀極穩的刀痕,這一道刀痕因為極易被第二刀所掩蓋掉或者在長期使用過程中被磨滅掉,因此很少有人能注意到,這一刀入刀時刀的傾斜度較大,其作用是白石老人用來給線條定位的,而且毛邊的毛的程度和效果基本上是由這一刀決定的,所以毛的一邊崩裂的不厲害沒有明顯的鋸齒痕,線條整體上沒有了火氣,多了幾分溫和。這一淺刀之後,為了加粗線條,白石老人會再補一刀兩刀,這幾刀入刀時刀的傾斜度較小,也是幾乎直立的,且用力均勻速度較快。朱文“子良”印的用刀變化也很豐富,先刻毛的一邊,對著線條也是有一淺刀痕,然後大刀闊斧下刀極深極快。然後再刻光的一邊,這樣就相應減少了線條在刻製過程中的斷裂,這當是一刀完成的,有時也會偶爾補刻一刀。從這方印的印底的處理上,極其工整細緻,刀痕的等距排列就像微風下的太湖波浪那麼整齊,特別是刻到邊底時,刀痕並不是很整齊,有明顯鋸齒狀,但是白石再橫刻一刀稍微地統一下,使邊框的內口產生變化,我們可以看出白石老人於藝極其認真和巧思善變。
白石老人在最後印面處理上也是很注意的,特別是印的四邊處理上,破的十分到位,我細查了幾個重要的破口處,發現不是用刀柄敲砸出來的,而是用刀刃挖出的,局部的地方也有敲的痕跡但是明顯不是隨意敲打出來的,可見白石老人在刻印前就胸有成竹了,這就說明常人說齊白石刻好印後隨意地將印的四邊敲毛的說法是不正確的。最後白石老人對印面進行了簡單盪去一些過露刀痕的處理,使得線條更加圓潤一點。
最後我還嘗試地用各種印泥進行鈐蓋實驗,發現較細的印泥不適合齊派印,最好是較潤和重的印泥效果最好,這樣會再次使過露的刀痕被印泥糊去,印拓厚實渾然。
以上是我當年讀這兩方印的所得,現說與同道共參,有不當之處也請大家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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